《放五个拿着剧本的人拯救地球》（完）-阿飘

（前文见合集）

即使是早有预料，在这样华美无缺的世界中醒来的小一和小三内心还是充满震撼。

对面的老人笑盈盈地望着他们。时光削去他眉目间的锋利添上层叠的皱纹，从俊朗的青年人变成慈眉善目的老人。但内里的小五依旧是小五。抹去棱角的又添上一层厚重的，温柔的小五。

“出息了啊。”小三依旧爽朗地朝他笑。

在刚刚醒来之时，小三和小一就感受到了他们所受的待遇之隆重，完全不同于原著中所描述的罗辑感受的那样可有可无。二人自然知道冬眠前自己的无所作为，这种变化只能是小五带来的。

小一在一旁笑笑，跟着点点头：“我刚刚听到护士口中的大预言家，大慈善家等等的词汇。”

“没有。也不是推测。”小五摆摆手，“只是在灾荒之前提前进行了食物存储，说服了一些人提前预备而已。至于后续，”他摊摊手，做出无辜的表情，“如你所见。”

小二在意识里跟他感受到同等情绪下面的暗流，曾混入ETO的他当然也明白事情没他所说那么简单易行，显然小五也不愿意多讲。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微笑，在意识中交流起不能明说的信息。

——我在那场灾荒中出了名，现在名下借着研制光速飞船的浪潮建造了最大的研究所，偷偷在尝试曲率引擎的研究。

——有被怀疑的风险吗

——目前只可能有被打击的风险，毕竟各种假设层出不穷，略尝试也不会遭到过多怀疑，更何况我几个技术同时一起进行的研究，他也辨不了我真正的方向。

“诶，还成大人物了！”小三好奇地望着伸到小五面前的摄像头，旁边陌生的助理和护士满头大汗地阻挡着这些伸过来的麦克风与摄像头，应接不暇。

“抱歉，还请各位去医院外叙吧，我的朋友们刚刚从冬眠中醒来，精神状态还不是很稳定——”小五的温和劝阻因沉稳的语调带上了震慑人心的力量，他缓缓往前，把人群往外引。聚集的人群呈水滴装开始向外扩散。

——小三，你一会用曾经的勤奋与现在的敬仰，理由应该足够你把目前的钱财投进小五的公司支持研究。星星等到执剑人时期再卖。那时候再成立一个专门的公司以便让维德运作。

——收到。

本意只是围堵小五的媒体们并未意识到病人拥有的惊人财富。在一百年前便已经达到巨额的财产经过精心的打理与增值早就如雪球般越滚而越发庞大。而小三把全数身家几乎都投入了小五的公司中，在舆论的非议下宣称小五是她年少时期的初恋这种事情早已可以没脸没皮地做出来。光明正大。

小四在他们苏醒的几十年前便已在事故中丧生，他从沉眠的意识中挣扎着苏醒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真正能在意识中发出一句“草，憋死老子了。”

时间流逝着。河流一样奔腾着永不停息，又像不止的河流一样流过，流过，什么都未改变。待到电视播放水滴的时候小三不防地喷了一口茶出来。她在员工们双眼放光地欣赏着标准的阵型时在心中暗暗骂了几句傻*，却又不免因为人类此时的愚钝而叹惋。

被戏称两千响的鞭炮。两千颗自尊心与自信破碎的声音。两千声最后的绝唱与为期四个月黑暗时代的来临。

小三的鄙弃神色不知何时已然收起，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这双黑色的尖头靴子发着的油滑光亮让她不适地踢了踢鞋跟。

骚乱时代即将来临。

一大部分将小五当做主心骨的人类终于在一起又一次的失望中陷入绝望。支持变成驳论，跟随变为反抗，安抚的话语遭到最激烈的抵制，无奈失落的神情面对愤怒的击打——

“你做点什么啊！”

“你不是从灾荒手中救下了我们吗！”

“为什么你办不到！”

因为就是办不到。

他们绝望地认识到，小五只是个坚强的历史学家。他除了安慰的话语什么也说不了，他除了说一些无谓的话什么也做不成。小五感到疲倦。人类向来惯于将顶罪者踢入火坑。最后的拯救天使是罗辑，最后牵住那跟救命稻草的才是罗辑。他坠入了火坑头顶悬挂了达摩克利斯之剑时想必也是如此疲惫。他在砸击中露出苦笑。原来是这种感受啊。

罗辑。

他在心中咀嚼。

面壁者的复位，无所作为，摆在明面上无谓的雪地工程。一切按照流程来。多么简单。多么黑暗。像所有番剧里绝地反杀前必须经历的回忆杀。在温柔的包容一切也藏匿一切的黑暗中罗辑扛着那把铲子终究迈上了埋葬自身的不归路，而几人望着他凌乱的，布满酒瓶与香烟的家，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我不管。”小三抹去满脸的泪水，她翻身爬上自己的吉普车，却被小一和小五共同拉回来，她疯狂地挣扎无果，最后被死死摁住双肩，她低下头不愿与他们对视。

长靴沾了泥水，小三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在意识里疯狂地呐喊，显出崩溃的神情。

——我要去接他。我会送他到那里。我会在他的路上假装不认识他，我会和他谈天，听他倾诉最美好的回忆，为他在车里放最后的山楂树。

小五无声地抱紧她，她死死埋在他的怀中——可是不行。

——到底是为什么！我只是希望他能不要那么，不要那么凄惨地度过他人生的转折与低谷……为什么是他呢。

——只有绝望中才能开出希望的花朵。

小一抿紧嘴唇。

——他需要绝望。他的绝望给他带来无与伦比的威慑度，这是罗辑。而我们任何一个破坏这些的行为，都很可能导致他的覆灭。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只是不甘心啊！

——我只是……不甘心啊

女孩的手逐渐收紧。他们是来自异世界的先知者，自以为前方畅通无阻，自以为世间圆满，却终究在整个世界的沉重面前任由那一个人坠入深渊。

小一静静地望着他们，在意识的角落中，他慢慢哼起山楂树的旋律。

小三在慌乱之中被唤醒过来。小五已经死去，迁移去澳大利亚的事件正式成为进行时，闹剧，四月为期。小三依旧不忘扮演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人和小一一起随着人群奔腾，他们在智子最后的宣布中站在远离人群的位置，安全地度过一整个闹剧的开场。最后的必赢的底牌握在手中，此时他们的视线寒下来。这是彻底的失落与绝望，他们从未曾想过被逼到这步田地。

在最后的平复中，小三打听到了程心即将去剪彩的公司。

维德在后台整理着装。他在前往剪彩地点的途中被小三拦住，这个成熟精致的女人对他露出恬淡的笑容。

“您何必选择程心。”小三对维德伸出手，她此时的面容优雅妩媚，神情却充满着与外表不符的锋利，“我们将为您提供更加庞大的财富。与那位历史学家的声望。即使不能与程心相比，相信这对您也并非难事。”

“非常诱人。女士。”维德笑的模样像极了浮动的冰雕。小三僵直在空中的手慢慢发酸，他等着这个男人做出最后的决断。她身上的谜团太多了，她不相信维德从一开始未曾调查过这家发展壮大的光速飞船的公司，但小三就是要赌一把。这不是赌，足够的资源，毫无保留的转让与交接协议全然不存在下套的可能，小三不相信他会拒绝。

维德朝她伸出手。掌心交接，她笑着回应，“文件我会在仪式之后给你。没有任何附加条款。”

她缩回手，发现掌心已全是汗水。

她在他的背后轻声呢喃：“三十二年。”

说服政府只需要演示一遍第二次放肥皂小船，提前找到一帮科学家加以证明。全社会的重心都倾注于飞船的制造这一唯一的路径。小一督促，小三则飞去了冥王星，去告知那位老人蒙娜丽莎的画像身在何处。

维德坐在小一的身边，手上的烟卷刚刚点燃。他身旁的员工们清理着桌面准备结束今天的工作。小一昂头看着星空。无穷的光点浓缩进他的眼睛。

“你们都清楚些什么？”维德轻飘飘地抛出这个话题，仿佛只不过是平凡的饭后家常。“从一开始突然的相认，提前研究曲率引擎，如果再延伸一点，一口气购买三颗星星的疯狂举措难道也在计划之内……还有，三十二年。”

“我们确实知道很多。包括一部分的未来，包括能实现黑暗森林计划的只有罗辑，能建造光速飞船的只有你。我们知道的已经到此为止了。”

维德点点头。